伊爾迷一定不知道那一幕有多像地獄的鬼魂在眼前爬上來了。

古人多迷信，對鬼神之說也比較在意，伊爾迷這一鬧，晚上別做惡夢就不錯了。

“小小小師弟？”果然還是和伊爾迷相處最多的戒空最抗打擊，“我不是說不許挖坑睡覺的嗎？這樣很危險的，一不小心透不過氣出了事都沒人發現！”

戒空，你不覺得你的關註點不對嗎？

“冬暖夏涼，最重要的是省錢！”伊爾迷一邊說一邊點頭，然後控訴地轉向跪在地上忘了反應的戒賢，“三師兄，我以為你去拿鞭子來抽我的，結果居然不是！”

你知道不知道我很失望啊？

什麽？想不到三師叔居然會對這麽可愛的小師叔下手！阿彌陀佛！

什麽？想不到三師弟居然這麽人面獸心，小師弟才五歲啊！阿彌陀佛！

什麽？三師叔想私下報覆小師叔嗎？太可怕了！阿彌陀佛！

什麽？戒賢啊，為師知道你不滿為師浪費你時間讓你看著戒色，但是你也不能這樣啊，看把戒色嚇得！阿彌陀佛！——這是不小心相信小孩子不說謊的衍悔。

恭喜戒賢收獲一圈譴責的目光。

“師父，小師弟讓我刑訊，但是他太小了，還什麽都不懂，我說了他也不理解，而且我又怎麽可能真的抽他鞭子，我怕他一直追著所以才先離開的，並不是您想的那樣。”戒賢覺得自己要是不解釋的說不定就成為相國寺的變態了，但是實際上變態的是小師弟戒色不是他啊！

借口！

借口！

借口！

借……好吧，戒賢，為師還是願意相信你的話，鑒於你還沒有抽到戒色的基礎上。

所以其實你還是相信了。

“三師兄，其實我都懂！”一聽戒賢說自己什麽都不懂，本就因為一夕之間變成五歲小孩子，連念都還沒有開而不高興的伊爾迷更不高興了，立刻反駁。

“好了，戒色啊，你不用思過了，跟為師下山吧！”衍悔打斷想說話的戒賢，再說下去還不知道扯到什麽奇怪的東西，他決定一定要趁著小徒弟現在還小，把這恐怖的性格扭轉過來！要不然他覺得相國寺的清凈應該不會再有了，至少在伊爾迷還在相國寺的時候是不會有了。

伊爾迷如果那麽容易掰正常的話他就不是西索那個變態唯一的克星了，所以衍悔大師你……好自為之吧，好走不送哈！

戒空：難道只有我一個人覺得小師弟從土裏鉆出來很不正常嗎？為什麽大家好像都沒有什麽反應？難道是我大驚小怪了？阿彌陀佛，我佛慈悲，告訴弟子吧。

戒逸＆戒嗔：四師弟，相信了吧，你絕對不是一個人！阿彌陀佛，奇怪的不是這個世界而是我們親愛的小師弟！

想到小師弟惹的麻煩……唉！

五天的思過因為伊爾迷的（偽）失蹤事件宣告提前結束，但是伊爾迷第二天就被衍悔叫去了禪房。

幹什麽？

識字！

伊爾迷開始識字了，這是個好消息。

作為曾經大家族的長公子，突然之間變成文盲什麽的真心不爽。

而且作為一個合格的殺手，他必須懂得很多東西，要在某些時候接近自己的任務目標，雖然獵人的世界大多直接用實力來說話，但是殺手還是不要太囂張的好，而且那樣也會更加省力——確實可以殺掉那些保鏢，但是揍敵客家的準則是沒有錢拿就不殺人，所以除了自己的任務目標以及必要，伊爾迷也不願意去殺那些保鏢，他是生意人，不是殺人狂。

衍悔說要教他認字，伊爾迷非常滿意，那很重要。

這種文字在獵人世界也出現過，比如他爺爺傑諾揍敵客衣服上寫著的“一日一殺”，他記得當初人家想寫的是什麽日行一善來著……

伊爾迷一邊用食指和中指夾著一支毛筆在宣紙上抄佛經一邊還想著，不過這個比獵人世界通用文字難多了，筆畫還很多，難道不知道這樣很浪費墨水嗎？而且這種筆真的很難握，他不得不用拿釘子的手法拿毛筆。

衍悔看著伊爾迷握筆的姿勢簡直慘不忍睹，幾千年的文化不是這樣繼承的，看小徒弟那副認真的樣子，有心不管吧又怕他真的從此就這樣寫字了。

“戒色，筆不是這樣握的，看為師的動作。”衍悔拿過另一支毛筆做示範，“五指的運用分為擫，押，鉤，格以及抵，五指各司其職的同時又要通力配合，執筆穩健，要註意指實，掌虛，掌豎，腕平，管直，都看明白沒有啊？”

伊爾迷沒有說話，只是睜著一雙貓眼看著衍悔的手。

“戒色？”

“師父，你能說明白點嗎？”伊爾迷表示他真不了解縮語，什麽擫押鉤格抵，不能說白話文嗎？他現在真的是文盲，不僅僅文字上文盲，語言上一樣文盲。

他一個五歲的孩子哪裏能懂那些專業用詞？會日常用語而不是連這個都不會就不錯了。

衍悔覺得自己真傻，真的，居然想著問小徒弟有沒有明白他的話，要是明白的話怎麽可能連姿勢都沒有變？

唉，曾經乖巧聽話的小徒弟怎麽就變成了這樣。

“總之這樣是錯誤的，要像為師這樣才行知道嗎？”孩子太小，說多了也不明白，衍悔這時候突然想起被自己交給山下農人夫婦的那個孩子，若是小孩子都這樣難帶他就真的對不起人家了。

衍悔對伊爾迷如此好，未嘗不是將他當做是他送出去的那個孩子。

大師，其實您多慮了，這樣難帶的不是小孩子而是伊爾迷，和小孩子真的沒有多少關系，真的。

伊爾迷點頭，然後繼續用食指和中指握筆，雖然說他的手指靈活度絕對是夠了，但是只是寫字而已，重要的不是方式而是寫出來的字不是嗎？所以他還是按照自己的方式來吧。

衍悔：“……”

你既然都已經點頭表示明白了為什麽還不改？衍悔從來沒覺得養孩子這麽難，明明相國寺裏也有不少撿回來養大的孩子，雖然不是他親手撫養的，他見過的不多，但正常的小孩肯定沒有這麽難帶，戒色啊，你這樣可讓為師怎麽是好啊。

“師父，我寫好了。”過了一會兒，伊爾迷放下毛筆說。

“好好好，戒色啊，跟著師父念，看看能記住多少。”衍悔念一句，伊爾迷就跟著重覆一遍，來來回回念了三遍，衍悔放下經書摸摸伊爾迷的頭，“戒色，重覆一遍給我聽聽。”

伊爾迷點點頭，沒有再發表疑問，拿著自己抄的經文念了一遍。

衍悔驚訝地發現居然一個字都沒錯。

給小孩子開蒙的書大多選擇千字文，簡單易懂，比起千字文，佛經要難很多，他從來沒想過伊爾迷居然三次就記住了，讓他不得不感嘆這果然是個聰明的孩子，只是他的聰明怎麽就沒有放在正常事情上呢！

衍悔嘆了口氣，拿起伊爾迷對著字帖臨摹出來的字，奇異地發現居然和字帖上的一模一樣。

乍一看是一模一樣的，但是伊爾迷的字卻沒有那種意境，這也不是一天兩天可以練出來的，就是外表看著一模一樣已經夠衍悔驚訝的了。

小徒弟不過是五歲的孩子，正常的孩子筆都還握不穩，這也是衍悔沒有執著於改變伊爾迷握筆姿勢的原因，但小孩子手腕無力，怎麽也不應該將字帖臨摹得這麽好，這已經不能用天才來形容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奇人多異事？

“戒色啊，都知道是什麽意思嗎？”

“師父，佛是什麽？”伊爾迷覺得如果告訴他不知道會很沒有面子，於是他挑了一個很籠統的問題。

“佛無處不在，教化世人，普度眾生。”衍悔一聽小徒弟問出這麽有深度的問題很高興，但是怕伊爾迷太小，說得覆雜了聽不懂，就直接用一句話代替了。

“普度眾生……送人去死？我知道了，就是殺手嘛！”伊爾迷低聲念叨然後恍然大悟並高興起來，果然，這裏和他原本的職業還是有關系的，這真是個好消息！

送人去死就是殺手嘛送人去死就是殺手嘛……這句話在衍悔腦子裏不停刷屏，他真的很想掰開伊爾迷的腦子看看裏面到底是些什麽啊餵！

你之前不是這個樣子的啊，要是知道你一病醒來會變成這個樣子為師一定會從頭至尾好好看著你不讓你生病的！

要不……還是別拿佛經給小徒弟啟蒙了，還是換成常用的千字文吧？

衍悔想和伊爾迷說清楚，但是又覺得和一個孩子計較實在不必要，臉色異常好看，門外的戒空來送飯，看到這臉色立刻大叫——

“不好啦，師父又一口氣上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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